當異端不再被異化,主流的城市空間能有什麼改變?  

在台北,都市計畫下,我們的城市空間是被位階化的 

這形成了僵硬的博愛特區與靈活的站前商圈, 

然而這樣的劃分,是否形成了群體與群體之間無形的篩檢器? 

我的設計從議題開始,透過藝術、都市計畫案例與台北市城市空間的觀察, 

來總結出我對於這個議題的回應。 

我的起始觀察點是台北市的博愛特區, 

這個聚集台灣政治權力的中心 

-

在1980年代的時代價值觀下, 

同志被迫用偽裝的方式生活,游離在城市空間中尋找揭露自身的場所 

-

社會價值觀將我們同化,期許我們變得一樣 

-

就像邊沁提出的環形監獄理論,社會價值觀監控著社會中的每一個人, 

電影<摩天樓>就是一個用價值觀劃分空間的案例 。

電影中,人因為社會地位的不同而被限制在不同大小的生活空間 ,

唯一獲得同樣權力的方式,是反抗與佔領 。

台灣畫家顧福生,是位生長在1980年代的同志畫家 

畫作中,他同樣表達了時代下被禁錮的空間與思想自由,

作家白先勇的<孽子>,更是紀錄了同志群體,在1980年代,城市空間中真實的活動情形。

我記錄下當年同志群體活躍的場所,發現其中不少空間竟然在博愛特區----這個領導著政治與正確價值觀的區域之中 

接下來的研究中,我發現商業與活動時常作為同志群體藏身的庇護所, 

包括同志三溫暖,這樣具有匿名性及隱蔽性的場所 ,

或是西門町的八角樓與南廣場, 在這之中的劇院, 

以及酒吧,都是內聚且較為隱蔽的商業空間。

-

這其中有個特例, 

他是博愛特區中心,總統府前的新公園,現在的228公園, 

在日治時期的都市規劃下,公園的周遭分布的都是政府機關, 

即使如此,由於每到晚上,博愛特區都會變成一座空城, 

於是夜晚的新公園,成為了同志活動的熱門區域。 

-

在過去,同志是被社會異化的,如今社會已經能接受同志群體 

同志奪回了在白天行走的權利。

傅柯的這句話,描述的是中世紀痲瘋病與精神疾病被社會排除的處境, 

在我看來,價值觀的確將人位階化, 

而都市計畫,則是將道路與空間位階化。

1960年代巴西首都的都市計畫 

在計畫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個計畫有著清楚的軸線,以及各種都市必需具備的區域, 

而他的交通系統也是圍繞著這個計畫來規劃 

然而在規劃範圍之外,那些被都市計畫排除在外的區域,變成了社會的死角, 

都市從邊緣開始衰敗, 

博愛特區的範圍進行過一次擴張, 

在權力擴張的博愛特區新舊範圍之間產生了一些破碎的地塊, 

有些地方被視為優先建設的區域, 

而有些被視為次要, 

如果用巴西利亞的規劃方式,來解讀台北市的都市計劃, 

大概會是這樣的, 

總統府是核心、台北車站是交通樞紐,新公園是前院,中正紀念堂是國家的門面, 

而灰色的範圍被規劃為住宅區, 

新、舊博愛特區範圍的邊界,在空間劃分中被遺忘、被多種機能所包圍, 

如同將異性戀視為主流的社會下,同性戀身為異端所面臨的處境。 

即使舊時代求同除異的病態風氣已經不存在, 

將人位階化、將道路位階化、空間位階化所產生的弊病,仍存在在當代的都市規劃當中。 

-

觀察博愛特區的道路尺度能夠看出, 

越重要的區域,總是被越寬敞的道路所圍繞, 

當然,在日治時代拆除的舊台北城牆,也和這個現象有關, 

台北舊城牆拆除後,原本的舊址都改為多線道的道路, 

城牆雖然消失了,但道路的兩側性質依舊被劃分開來。 

-

總統府前,凱達格蘭大道40米的寬度,可以驗證威權和道路尺度的關聯性 

博愛特區,並不只是一個抽象的範圍, 

在現實層面,他形成了一種具象的出城與入城的氛圍。 

這種氛圍,被畫分在城內與城外, 

在博愛特區內,建築是陽性的, 

在嚴格的規範之中,工整、對稱、僵硬,具有排外的性質。 

在博愛特區之外,建築是陰性的, 

多樣且靈活,裡面可以容納各式各樣不同的機能與族群, 

-

兩者之間, 

有沒有一種中性的存在? 

我想到的是交通,像是機場、車站這樣的建築, 

這個類型的建築,每天都以同樣的機能運作著, 

但卻可以包容各種不同的群體與活動。 

裡面的機能與空間能夠滿足各種不同的人群

-  

我開始以更大的尺度來分析台北市, 

我發現捷運站在博愛特區中, 

每個站點都兼容著多樣的人群。 

特別是中正紀念堂站, 

周邊建築中就有學校、觀光景點、政治以及住宅這四種種類, 

兩廳院更是國家文化的象徵, 

各式各樣的展演活動都在這裡進行, 

於是我設定中正紀念堂站上方,這塊三角型的地塊作為我的基地, 

-

這塊基地被中正紀念堂與中央銀行這兩個陽性空間夾在中間,被重要幹道相鄰, 

其中包括了林森南路地下道, 

然而基地上的建築機能並沒有被統整、規劃, 

既有公家機關的辦公處,也有商業活動的進行。 

基地上現有的服務性質是這樣的, 

-

中正紀念堂站服務的是多元的群體, 

學生,公務人員,外國表演者,舞蹈團體,觀光客,上班族,一般居民,等等, 

這些群體的需求、分布和活動方式也都是相異的, 

根據相異群體的需求, 

我開始置入不同的機能, 

以交通作為核心,設計能夠兼容不同群體的建築, 

-

我留下了裕民大廈這棟含有許多公家機關的建築, 

不光是因為他的歷史悠久, 

更因為我認為留下他可以創造出能夠引導住宅區群體進入基地的可能性, 

以柔軟的方式去回應國家戲劇院 

另外,我想要以一種,更屬於公共的方式,去修補這條斷開的綠帶, 

-

就道路尺度而言,我的動作是,向戲劇院的方向擴張, 

拉開與地下道的距離,讓基地本身更有彈性, 

就介面而言,我的設計能夠讓文化的面向進入基地 

-

原本基地上的機能,會建立在公共層之上, 

在創造公共性之外,使基地依舊保有原有的機能, 

最終期望戲劇院與中央銀行這兩棟建築與基地之間能有更好的接近方式。 

-

這是我最終的設計 

-

<後記>

隨著生活的積累,每一年每一年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不同,經歷過一些事之後,

會開始重新思考與所有人的關係,我開始在意要不要再花時間與這些人相處,

每當離開時,心裡總有奇怪的情感出現,現在我還是說不出這種感覺出現的原因,

只知道這應該是「代價」,也是自己自找的。

總是要適應的吧,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這樣才能變成更好的人。

06.25.2021